上房里传出丈母娘改改已明显苍老的声音:“不要插哨门,杏花还没有回来哩。”郭解放听声心里就咯噔一下,刚才他从场子上过来,外面的大场子上早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了。他看着上房窗纸上亮出来的灯光,不相信地问一声:“杏花还没有回来?”“是呀,杏花还没有回来。”改改在上房再应一声。郭解放返身哗啦拉开闩插住的哨门,外面的大场子上只有一片白白的月光,那里还有一个人影。
“杏花跑了。”郭解放敏感地反应过来,他三步两步跨进上房,看着偎在炕上正准备往被子里钻的丈母娘说:“外面早就散的没有一个人影了。杏花干啥去了?杏花肯定是跟上谁跑了。”
改改惊乍的头发根都直竖起来,那里还再顾得上睡觉,连袄襟上的扣子都顾不上扣,就往外跑。哨门外真的和郭解放说的一样,连个鬼影都没有,那里还有人影。看着场上一片白惨惨的月亮光,改改站在上房哨门前的高圪台上凄惨地叫一声:“杏花……”
梨花也披穿了衣裳跑出来,改改心焦地对跟出来的梨花和郭解放说:“快出去找呀,还站在这门楼里等啥哩。这黑更半夜的她一个女娃子家能干啥去吗。”
郭解放再站在哨门底下,不用改改提醒,他心里就已经猜出个八九不离十,他说一声:“你们等着。”就甩开大步往坡道上去了。他料定杏花是跟着地主的儿子上了崖口,除了地主的儿子,杏花再不会跟着旁人跑。
郭解放气汹汹地直接上了崖口。
郭解放上了崖口看见耀先月儿两个人也正急惶惶地在窑门口上乱转,就猛喝一声:“你们又给我干下好事咧,你们的儿子把杏花勾引到那去了,快说。”
耀先月儿的魂都快让郭解放的这声猛然断喝吓飞了。他们看电影回来,不见了儿子,开始还以为他在后面就回来了,可是等一阵还不见回来,两个人就站在崖口边上往下看,下面场子上已空空的没有人影了,坡道上起起落落地响过一阵关闭窑门的声音后就静下来。他们的儿子那去了?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。就是在这时候郭解放气势汹汹地跑上崖口猛然断喝了一声。
耀先的身体像得了伤寒病似地哆嗦起来,说出来的话也是颤颤地连接不到一起。“没有没,不不不,不知道,新生不在,不在……”
“好啊,果然是他小子。”郭解放把崖口上正窑偏窑的门全踢开,进去再查看一下。他还期望着能在窑里就把勾引杏花的新生逮住。正窑和偏窑里都亮着一盏灯,但两孔窑里都寂寂静静的没有人。
在电影演完的后半夜里,刚刚安静下来的卧马沟又乱翻翻地被搅动起来,搅动的比演电影时还热闹。全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被搅弄起来,杏花让地主的儿子勾引跑了,出了这么大的事,谁还能再躺在炕上睡觉。
梨花桃花姐俩,郭解放哥四个,李天喜一家人,还有许春娥二奎三奎这些人都是能和杏花沾上边人。他们日急慌忙地满村乱窜,满村乱找。一时间全村的人都知道是崖口上地主的儿子把杏花给拐弄走了,不知道拐弄到啥地方去了。
郭解放把基干民兵和村干部召集进官窑召开紧急会议,上纲上线地说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,要求基干民兵们全力搜捕捉拿拐弄走杏花的地主儿子。“把这个流氓反革命分子逮住,把他的狗腿打断。”郭解放咬牙切齿地喊出一句狠话,并且命令民兵把惹起祸端的新生的父母逮下来,又一次关押进官窑边腾空的黑窑里。
在民兵和干部们聚在官窑里开紧急会议的时候,被吵闹起来的社员群众就心焦地坐在皂角树下等待在。有一个人更心急,比郭解放心急,比梨花桃花心急,甚至比坐在上房院哨门洞里捶胸捣背的改改还要心急,这个人就是傻子三奎。去年八月二十八由郭解放和许春娥张罗起来的提棉花订亲事件,让杏花一脚踢散了,把事情踢的暂时搁下了。但是三奎就是转不过这个弯,他就以为上房院里那个俊俏的杏花就是他的媳妇,再加上村里人爱逗弄,谁见了三奎,都要逗弄地问上一句:“三奎,谁是你媳妇呀?”三奎就要大着声说:“杏花,上房院的杏花是我媳妇。”现在听说他媳妇让人给拐弄走了,他就由傻子变成疯子,唔唔哇哇叫着,满坡道上乱跑,把那些揪心着急的人都逗笑了。
郭解放把干部,把民兵,把社员群众全都发动起来。让郭土改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民兵顺着河滩往下马河方向追堵,让李天喜带上一群社员在村周围的山坡沟叉里去搜去找,让许春娥领着人挨门逐户地在村里查。
卧马沟的这个后半夜比任何一个白天都吵闹的厉害,村子里翻找遍了,村子周围的坡坡沟沟也都搜查遍了,追出马沟河口去的民兵都又折返回来了。天快要明了,三路人马重又聚在皂角树下,重又聚在官窑里。三路人马两手空空,谁也没有找到杏花和新生的一点踪迹。
回到官窑许春娥说:“把地主和他的女人提出来再好好审一回,他们肯定知道他儿子把杏花弄到啥地方去了。”命令一下,立即就有民兵去执行。说话的工夫耀先和月儿就被民兵从隔壁的空窑里推搡着带过来。他们已经被推搡的审讯好几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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